罗氏应当做出人道主义榜样
上周,全球知名的制药企业瑞士罗氏公司公布了其三季度业绩报表。数据显示,公司该季度销售收入已大增至88.2亿瑞士法郎约合67.9亿美元,比去年同期的73.7亿瑞士法郎高出近20%。罗氏如此辉煌的业绩有着特定的背景——全球不得不面对严峻的禽流感疫情,而罗氏制药公司是全球唯一可生产克制禽流感药物“达菲”的企业。因为拥有生产“达菲”的专利,罗氏公司财源滚滚。
目前,禽流感疫情造成的恐惧已经从亚洲蔓延到了欧洲。继罗马尼亚、土耳其、希腊、俄罗斯新出现禽流感疫情后,英国、克罗地亚21日也首次拉响禽流感警报。新华社报道说,罗氏制药公司21日决定将限量供应这种药物,以首先满足流感病人的需求。
限量供应似乎是罗氏公司在重重压力下的一个举措,但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。罗氏应当做出的决策,是放弃保有“达菲”唯一生产商的地位。
罗氏正面临着矛盾的选择——在巨额利润与人道主义之间。因为许多国家和政府已经开始呼吁,并打算生产“达菲”的仿制品。人们有两个担心,一是担心罗氏的“达菲”供不应求,二是即便能够供应,许多民众因为买不起正牌“达菲”而造成灾难。
同时,罗氏还面临着法律层面的压力,在许多国家(包括中国在内),在出现紧急状态或者非常情况时,或者为了公共利益的目的,法律赋予政府具有宣布专利无效的权利。
罗氏犹豫的时间还不能太长,必须尽快做出决策。在欧洲,药品的抢购风潮正在上演。在非洲,禽流感疫情尚未发现,否则公共卫生条件相对恶劣的非洲国家,后果不堪设想。在疫情更为严重的亚洲,许多国家的政府忧心忡忡。显然,罗氏的决策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司内部行为,它涉及到了利润、伦理、法律甚至人类的命运。
美国学者霍华德·马凯尔在其名作《瘟疫的故事》中说,瘟疫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,是人类永远要与之作斗争的对手。这句话的正确性从禽流感疫情的发展就可见一斑:一位日本学者最新的研究成果令人感到恐慌——化验结果发现,已有一种类型的禽流感病毒发生了变异。这意味着,新的病毒会对“达菲”产生抗药性,也意味着,“达菲”或许在尚未普渡众生之前,就将失去本有的威力。
所以,罗氏放弃“达菲”唯一生产商的地位,是基于科学理性的人道主义选择。在法律意义上,专利权毫无疑问应受到尊重与保护;在经济意义上,一个私有企业的利润同样值得尊重与理解,但是,在人类共同的命运面前,罗氏采取主动的与各国政府和企业合作的态度,必然会赢得理解与同情,必然会赢得一个制药企业具有社会责任,具有人道主义的美名。无论是为罗氏公司未来的功利着想,还是从道德出发,还有什么比这些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呢?
另附:罗氏中国的新安定剂
来源:21世纪经济报道 鲍辉春 李超
禽流感的威胁,正在使罗氏制药成为关注的焦点。对罗氏来说,在生意与公共安全之间,“达菲”是一个问题。
这是一场“可能造成500万至1.5亿人死亡”的危机,而这家瑞士公司研制的专利药“达菲”,是少数对禽流感具有预防和治疗作用的药物。
恐慌情绪日盛,市场对“达菲”的需求超出了罗氏的预期。几个月来,近40个国家向罗氏订购了“达菲”,目标是“配置足够供应全国25%人口的库存”。10月,在网络上,一个疗程(10粒)的“达菲”胶囊已经被炒到100英镑的天价——原价仅在20至30英镑之间。
罗氏制药正在开足马力生产,以满足市场需求,但国际社会的要求是“罗氏放弃专利权,公开配方和制作过程”。
在商业回报和社会效应之间,罗氏必须保持平衡。
这家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制药公司,曾经发明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VC、“安定”和罗氏芬,等等,并藉此制造了一系列的商业奇迹。今天,“达菲”的问题在于:如何保证巨额研发投入得到回报,又避免因“独占”而触动公众敏感的神经。
而问题的另一面是:这家以“创新”为“生命的血液”的公司,已经建立起了它的竞争对手所不可企及的优势。这也正是罗氏在全球倾力研发的动力。
失去“安定”
“没有研发,就没有将来”,这并不仅仅是一句口号,而是罗氏的切肤之痛。回忆上世纪80年代末罗氏的转型,罗氏研发(中国)有限公司首席科学官陈力颇为感慨。
事情从“安定”失去专利开始。
“一个特殊的原因是‘安定’。这种药物是我们在上世纪60年代开发上市的,当时它每年为罗氏赢得10亿美元左右的收入。但1985年我们的专利到期了,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仿制药,‘安定’每年带来的收入剧减至1000万美金。”巨大的落差带来的结果是,“投资者的信心下降了”。
“罗氏虽然是家族企业出身,但现在家族持有的股票只有百分之十几,主要还是大众股民,所以我们必须特别小心这个风险。”而规避风险的途径就是,成为一家“创新驱动的公司”,不断推出高回报的专利药。
“我们是以研发为先导的公司,因此我们对开发的要求是特异性,就是要求我们的药物在功效上是不可替代的。”
“我们一般是先发现病理,然后去找药,最后到临床”,在陈力看来,药物研发是一个技术主导的过程,因为“市场并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”。
“我们和强生是不一样的公司。他们会考虑市场需求,他们的创可贴很强,虽然没有太多的技术难度,但产品包括很多的型号,适应不同的消费者,包括女生型、防水型等等。”“我们很少适应市场的需求,而是领导市场的需求,我们的开发多根据病理的需要。”“研发的方向取决于未来疾病出现的情况,目的是提供临床表现突出的药物来满足未被满足的医疗需求。”
20世纪80年代末,正是这种对原创性的追求和技术主导的倾向,推动了罗氏制药从化学研究向更微观层面深入。
“90年代,我们开始向生物医药转型。我们收购了基因泰克80%的股权。2001年我们控股了日本的中外制药,最近我们又收购了瑞士的一家公司。”而在收购的同时,罗氏的清仓行动也在进行:出售了成绩不菲的维生素与精细化工部,把大众药品部转让给拜耳。这一系列的动作把罗氏得以专注于产业链的前端——原创药。
如今,罗氏是肿瘤学、病毒学和移植学领域的领先药品供应商。
在这三大领域,一系列的数据得以让罗氏保持安定:早在50年前就构建好的,分设在巴塞尔(瑞士)、纳特利(美国)、帕洛阿托(美国)及潘茨堡(德国)的四大研发中心,支撑起一个超过5000名科学家的罗氏全球研发网络;2004年,罗氏药品部的研发投入高达44亿瑞士法郎,占药品销售的20.1%。
研发风险
硬币的一面是机会,另一面是风险。
“创新驱动”的罗氏行走在一条高速成长的道路上,但“高投入高回报”的背后,是“高风险”的隐忧。
“我首先要说的是,我们药物的开发周期和其他行业很不一样,像汽车一般开发期3年。而我们创新一个药往往需要十几年,投入很大,而它的效应却是要慢慢释放的。”
“还有一个问题是新药开发的效率。现在我们的新药进入临床,最后10个只有1个成功。而如果从项目立项开始算,到最后的成功率只有1.5%。”
而即使新药已经上市,风险依然存在,甚至可能被无限放大。“比如默克,他们开发了一种降胆固醇的药物,这是一种很好的药,至少从技术方面看是这样的。但因为医院在使用剂量上发生了错误,结果造成人员死亡,全部的责任由默克承担,药物撤柜,CEO也被迫离职。还不止这些,默克的股票一夜之间跌了50%,市值从1300亿美元跌到了650亿。”
在陈力看来,“罗氏也面临同样的风险”。因为创新药最后的使用环境极其复杂,存在许多不可控因素,所以,“需要处理好研发、生产、病人、医院、销售网络、保险公司以及投资者等各方面的关系”。
“从这个角度来说,开发创新药的成本很高。”而有鉴于此,罗氏在“达菲”专利权上的坚持,便不难理解了。
除了在专利期限内获取高额利润,“提高研发成功的概率”也是降低风险的有效途径。“如果从新药到临床,最后10个里面能成功2个,那么,我们的效率将提高一倍。”
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,合适的环境也是至关重要的。而陈力显然希望能在中国实现这一点。
中国之辩
2004年10月,罗氏制药投资1100万美元在上海建立全球第五家研发中心,这是在其第四家研发中心成立后50年的再一次投入。“中国对于我们的吸引力主要是人才和市场。”陈力这样解释罗氏在中国设立的全球第五大药品研发中心。
“我们并不是为了追求短期的市场,现在中国市场的需求只占到全球的1%。但我们比较看好潜在的市场。”
而在人才方面,“中国的现状是化学和生物的基础研究比较强”,“比较多的是试验科学家,而这正是生物医药研发上最需要的”。“把汽车零件装在一起,一个高中生就可以,我们需要能把分子装在一起的人,当然这些人都是博士或者硕士,有过几年的工作经验。”
此外,在动物试验方面,“中国在资源和监管方面都比美国有优势”。而“中国的专利相关的法规也正在逐步完善,比如,1994年中国出台了保护化合物的相关法规”。
目前,罗氏上海研发中心除了要整合原来合作的科研机构外,还在进行新药研发中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“先导物的发现与优化”。而其今后的主攻方向将是癌症和代谢疾病等领域。“三五年后,上海研发中心将可以和其它四大药品研发中心比肩。”
在陈力看来,罗氏在中国的研究中心是“真正做研发的”,是“站在一个全球的技术平台上”——可以与其它四个研发中心共享信息与技术,而且它的“业绩评估不与销售挂钩的”——这也是它和一些“省钱的研发中心”的区别。
在陈力看来,罗氏在中国的研究中心是“真正做研发的”,是“站在一个技术平台上”、“业绩评估不与销售挂钩的”。这也是它和一些“省钱的研发中心”的区别。“药物研发中心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才,我们是来烧钱的。”陈力总结说。
但在上海的一位生物芯片研究人员看来,“中国研发”对某些公司的吸引力显然要比这丰富得多。除了可以“省钱”之外,行业规范的缺失,则提供了更多的机会。
“地价便宜,税收优惠,人力成本低,这些都是常规的成本优势”;
“行业限制根本就没有。危险试剂、化学品,怎么用怎么回收,都没有规范,有的甚至直接排到下水道。而在国外,环境治理费用是非常高的”;
“在临床阶段,通过和医院的合作,人体试验成本也很低。在国外需要几千美金的,国内几千人民币就可以,有些甚至根本不付钱”;
“国内外药品认证的标准也不一样,国外的要求更加严格。而在国内,一些新药,很短的周期内就可以上市。他们在中国的研发速度可以更快”;
“中国本地的疾病也资源非常丰富,这也给他们提供了一个‘跑马圈地’的机会”。
如果事实如此的话,在中国市场变得更加重要之前,罗氏还需要对它了解更多,尽管它可以选择“和而不同”。
巨额研发投入让罗氏如此“吝啬”
拥有“达菲”专利直至2016年的罗氏公司,以生产工艺既复杂又耗时、药品质量要求高等理由,拒绝放弃专利权。这一饱受批评的“吝啬”
行为背后,巨额研发投入的回收难题可能是其关键所在。
对于罗氏是否从“达菲”中获取暴利的问题,罗氏集团CEO弗朗兹·哈默尔表示,在1999年“达菲”首次投放市场时,集团并未对其销量有过高期望。话虽如此,但罗氏依靠在国际医药市场的技术领军地位,通过专利药品获得高额回报已经不是新闻。资料显示,1980年代,罗氏开发的里程碑式药物“安定”每年为罗氏赢得10亿美元左右的收入,但1985年专利到期后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仿制药,相关收入剧减至1000万美元。
早在50年前就构建好的,分设在巴塞尔(瑞士)、纳特利(美国)、帕洛阿托(美国)及潘茨堡(德国)的四大研发中心,支撑起一个超过5000名科学家的罗氏全球研发网络。2004年,罗氏药品部的研发投入高达44亿瑞士法郎(约278亿元人民币),占药品销售额的20.1%。目前,离“达菲”专利到期还有11年时间,过早放弃这一专利,可能收不回高额研发投入,罗氏很难情愿。
另附:相关背景
禽流感疫情近来“狼烟四起”,许多国家的政府与联合国等国际组织正全力联防疫情蔓延。然而受到专利权限的束缚,目前对H5 N1型禽流感病毒有一定疗效的药物“达菲”却产能不足。为此,多方呼吁瑞士罗氏公司放弃该药物的专利权,公开配方和生产工艺。
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早在本月初就曾表示,如果禽流感疫情大规模暴发,相关的药品专利法律法规应该“靠边站”,以使其他制药公司可以共同参与特效药的生产制造。在24日于加拿大渥太华召开的国际会议上,督促罗氏放弃专利,也成为与会的30国卫生部长及世卫组织等官员的焦点话题。
据《印度日报》报道,由于瑞士罗氏制药并未为“达菲”在印度申请专利,该国目前随时可以生产抗禽流感药物“达菲”以应对禽流感危机。目前印度是全球第四大药品生产国,又是向贫穷国家出口廉价药品的关键国家,其技术实力足以生产“达菲”。该国卫生部秘书赫塔说:“从法律上说,我们不需要他们(罗氏)的许可就能生产此药,我国的公司在生产此药上没有障碍,我们将允许他们生产。”
此前,《印度泰晤士报》曾报道,该国两大药品公司斯皮拉和兰巴克斯曾致函罗氏要求获得“达菲”生产许可证,但一直未闻复音。上周,以生产“廉价版”抗艾滋药物闻名的斯皮拉公司按捺不住,宣布将启动生产“廉价版达菲”的计划,将迅速形成每月750公斤抗禽流感处方药物的能力,并将产品销往全世界任何一个罗氏集团未注册“达菲”专利的国家。
印度卫生部长指出,由于瑞士的罗氏药厂并没有就“特敏福”在当地作专利注册,在法律上印度若生产“特敏福”的话,毋须得到药厂批准,所以卫生部门不会阻止任何药厂生产“特敏福”。
据《印度时报》报道,印度两大制药厂Cipla和Ranbaxy曾经写信给罗氏药厂,希望罗氏药厂同意它们生产“特敏福”,但没有收到罗氏药厂的回应。而在上星期,Cipla表示会生产售价较低廉的“特敏福”,计划每月生产750公斤,并会向全球销售。
不过,瑞士罗氏药厂星期三否认有关该公司没有申请专利保护、因此印度公司可立即生产所谓“非专利版特敏福”的报道。罗氏女发言人说:“我们已提出专利申请。”
但罗氏发言人声称,对罗氏来说问题不在于专利,而在于生产“特敏福”的能力。她说:“我们有累积十年的经验。我们希望(印度)跟我们磋商,因为制作过程复杂而又费时。”
在原研发厂商相继传出疫苗、药品供不应求之际,包括中国台湾企业在内的全球制药商开始掀起一轮“禽流感药品生产热潮”。据道琼斯消息,中国台湾已经开始了“自有版本”达菲的小规模生产———两家当地制药商已被选为负责生产数千克与达菲最接近的半成品。
日前,台湾地区有关方面表示,尽管尚未得到瑞士罗氏公司(Roche H olding AG)的授权,但为了保护公众安全,台湾地区将着手生产抗病毒药物“达菲”(Tamiflu)的仿制药,目前已有两家制药商获得了生产合同,但该药并不用于商业性销售。
目前,在禽流感四处暴发之际,罗氏拥有专利权的“达菲”被普遍视为最好的抑制禽流感病毒的药物,台湾地区“卫生署”官员声称,本月早些时候已经向罗氏提出申请,希望获得“达菲”的仿制权。“卫生署”下属的“卫生研究院”临床研究组主任苏益仁表示,台湾地区必须在技术方面为明年1至3月份流感可能暴发的情况做好批量生产的准备工作,目前,台湾当局已经挑选了两家制药商——永日化学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和台湾神隆股份有限公司,负责生产最接近“达菲”的半成品,用以补充库存,但不会以获利为目的向市场出售该药物。
苏益仁介绍,台湾当局计划储备“达菲”,以满足2300万居民中10%人口的所需用量,总量约1.5吨。该计划分为三个阶段:第一阶段为在实验室生产仿制的“达菲”,该阶段已经完成;接下来的小规模生产是计划的第二阶段;第三阶段则是大量生产,以满足当地人口10%的需要量,将在出现紧急状况时开始实施。台湾当局已向罗氏订购了足够4%~6%居民所需的“达菲”,预计这些药物将于2006年上半年交货。
苏益仁认为,目前的小规模生产并未侵犯罗氏的专利,因为上述两家制药商虽然有能力生产“达菲”的成品,但它们只生产与“达菲”最接近的半成品,旨在帮助政府储备该药物,并不会投放市场出售。此外,苏益仁还表示,在紧急状态下,台湾当局无需征求罗氏同意即可大量生产“达菲”,但仍希望与罗氏协商,从而避免任何可能的专利纠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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